义乌小说网为大家提供浪子侠心全集最新章节
义乌小说网
义乌小说网 玄幻小说 短篇文学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武侠小说 穿越小说 架空小说 灵异小说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网游小说 军事小说 历史小说 耽美小说 伦理小说 科幻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竞技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小镇情慾 神雕旧事 山村媳妇 渔舟唱晚 倚玉偎香 黛玉初啼 女友出轨 女人如雾 家出百合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义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浪子侠心  作者:秋梦痕 书号:41405  时间:2017/9/20  字数:27617 
上一章   第一章 春风吹落一树花    下一章 ( → )
寂静的终南山,陡见一条白影冲霄而起,现在太乙峰顶,夜料峭的寒飞,吹得那人一身白衣猎猎作响,星光之下,却是一个神容俊伟,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年。

  他雄伟的身材,充了男犷气息,然神采间,却出心神不定的样子,在登峰之后,始终伫立峰头,目光俯视着峰下近处一片庄院,似乎在等待什么?

  渐渐的,他神色愈来愈不耐,倏然举手撮,发出一声犹如暗号一般,长短有节,尖锐悠长的啸声。

  啸声划空,袅袅远播,落人虚无苍茫之中,片刻间,又见一点白影,出现于峰脚,向太乙峰顶冉冉飞腾而来!

  少年一见那点白影,不安焦愁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欣喜之于眉睫。

  恍眼间,那白影已上峰顶,竟是个黛眉如画,清不俗,年龄与少年相仿佛的素衣少女。

  他愉的喊了一声屏妹,人急急地了上去,素衣少女也娇喊一声尘哥,一式燕投林,扑入白衣少年的怀中。

  白衣少年立刻拥紧她,脸上布了甜密的情意,轻轻地说道:“想思一如一年,屏妹,你昨天为什么不来?等得我心里好焦!”

  素衣少女偎在他怀中,仰起玉首,深情地注视着他。

  见他那种可怜的神色,不由卟嗤一笑,道:“想不到江湖上人称‘傲公子’的杨逸尘,竟变成了柔骨千万的情痴…”

  白衣少年剑眉一挑,旋即叹息一声说道:“我杨逸尘三年来虽仗着一身傲骨,拒绝了不知多少红粉佳人,凭着掌中一支铁剑,为三湘杨家,增加无数声誉,但自一年前见了你这‘玉观音’纪瑶屏,不知怎的,却变成了无主游魂,一颗心完全放在你身上…”

  语声微顿,又轻轻一叹,方自柔情千万地接下去说:“屏妹,今后若没有你,我不知将怎么活下去,像昨夜,我一夜未曾合眼,细数铜漏声声滴,方成眠已天明,个中滋味,谁能知道?”

  语声绵,令人迥肠百转!

  “玉观音”纪瑶屏不由得芳心感动已极,遂也郑重地道:“尘哥,星星为证,天地为凭,我纪瑶屏身心皆已属君,海可枯,石可烂,此情不可渝…只是…深情容易催人老,一天不见,你不该这么伤神…”

  说到这里,语声变为一声长叹,脸上倏然蒙上一抹凄然之

  “傲公子”杨逸尘一惊,急急问道:“屏妹,无缘无故的,你怎么长叹起来了呢!”

  “玉观音”秀眸直视杨逸尘脸上,幽幽的道:“尘哥,我的心事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傲公子”惶然摇摇头,纪瑶屏又转叹一声道:“梦苦短,来方长,尘哥,你也应该为以后的日子打算一下了!”

  杨逸尘一呆,神色立刻也变得黯然起来,呆呆的望着这位一见钟情,山盟海誓的恋人剑眉深锁,默默不发一言。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打算,自离家潜居这终南山太乙峰畔,三个月来,与纪瑶屏夜夜聚,心神俱被如火恋情所溶化,只恨宵苦短,早把一切思虑抛却脑后,可是现在经她一提,往日的烦恼,又如海一般涌起。

  在江湖上,谁都知道,三湘杨家与终南纪家三代世仇,早已誓不两立。

  结仇起因,源渊于三代之上,杨纪二家原本务农,皆居于终南山脚,隔着溪遥遥相望,百年前却因一次大旱,农田裂,为了互争唯一溪的水源,反目成仇,形成一场空前凄烈的械斗。

  第一次,纪家惨遭败绩,立誓复仇,于是弃农习武,果于二十年后,把杨家一族杀得几乎寸草不留。

  也就是杨逸尘的父亲名震三湘“百蝶神剑”杨超伦的曾祖,当时幸逃一命,带着几个仅存的族人,潜离终南,迁居三湘。

  于是他命唯一的儿子出外遍访名师习武,立誓报仇。

  于是冤冤相报,仇恨愈结愈深,百年以来,这两家不知经过多少次决斗,过多少鲜血。

  双方为了报仇恨,对武功也专心研,传至如今的“剑掌双绝”纪正宗及“百蝶神剑”

  杨超伦手中,在武林中已蔚为二大名门,各自成为一方雄豪,也因为双方都知道对方实力不可轻视,故皆谨慎起来,不敢轻动。

  于是往返不息的寻仇决斗,反而冷落下来,可是随时之消逝,仇恨却愈来愈深蒂固。

  但,谁能想得到,杨逸尘在游侠江湖,与纪瑶屏邂逅后,竟然一见倾心,双方互诉衷情后,虽发觉彼此原是世仇,却因彼此都为对方的容貌人品所吸引,不但不计仇恨,反而双方立下宏愿,为了双方终身幸福,为了爱情,也为了不愿再眼见血牺牲的惨剧继续下去,都立志用各自的爱心,化解这段上代造成的误会纷争。

  此刻,杨逸尘默然痴呆片刻,才腹心事的说道:“屏妹,夜风寒,我们回屋再谈吧!”

  纪瑶屏点点头,于是在杨逸尘扶持下,双双飘下了太乙峰顶。

  在山之处,有一间依着二棵古松搭盖的茅屋,从隙中尚漏出一丝灯火,二人轻轻飘落屋前,推开茅扉,走了进去。

  这屋中的摆设,与茅屋外表的简陋,完全不一样,锦缎被,竹几藤椅,使人感到清幽而雅洁。

  心头沉凝如铅的杨逸尘眼望着这些无一不是纪瑶屏亲手布置的什物,周身稍稍升起一丝温暖的感觉,他扶着纪瑶屏落座,不由发出一声慨叹,道:“这里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家’的滋味,唉!

  可惜只是暂时的,假如我们永久有这么一个‘家’,能有多好!“纪瑶屏卟嗤一笑,说道:“难道你以前的家就不是家么?”

  杨逸尘摇摇头,愁思千万的说道:“那不同,亲情虽然可贵,爱情更加无价,唉!再说…”

  他又是一声长叹,方低沉的说道:“…我杨逸尘已是有家归不得了!”

  纪瑶屏默然的娇容,为之一惊,急急问道:“为什么?”

  杨逸尘叹道:“我来终南之前,为了提起与你婚事,遭家父怒斥,已经与家庭决裂了!”

  纪瑶屏娇容益发灰暗了,幽幽一叹道:“尘哥,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杨逸尘拥紧纪瑶屏双肩,激动的说道:“屏妹!我不忍使你伤心失望,所以隐瞒至今,屏妹,相信我,让我慢慢另设他法…我想…人定必可胜天。”

  纪瑶屏感动地望了他一眼,却忧愁地道:“尘哥,情势却无法容许我们再慢了,因为…

  因为我已有了二个月的身孕…”

  杨逸尘一听这话,脑中轰然一声,又惊又喜,不由急急说道:“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纪瑶屏秀目含嗔,幽幽道:“你真莫名其妙,以前我怎么会知道?事情是昨天才发觉的,叫我怎能早些告诉你呢?”

  杨逸尘一把握紧她的双手,激动地道:“屏妹,那太好了…”

  话说了一半,脸上激动的红消褪了,代之而起的,是呆滞的忧容,现实的环境使他发愁,心的竟又低沉得如山谷深渊中,灰暗凝结的云雾。

  不错!梦幻般的爱情中间开出了花,结出了果,是太好了,但若不能结合,一切都像无之花,虚无之果,随时都可能破裂消失的!

  跟前的梦幻虽然甜密温馨,然而,摆在前面的处境更现实了!而现实却是那么残酷,那么使人悚栗!

  由“百蝶神剑”杨超伦不准杨逸尘娶这门媳妇来推测,情形是可以料得到的,烈如火的“剑掌双绝”纪正宗更不会答应女儿嫁给世仇之子!

  那末,唯一的办法,只有双双私奔一走了之。

  对于“走”字,杨逸尘与纪瑶屏并非没有想到过,而且不止一次地讨论过,但都为了顾虑到后果问题而拖延下来。

  不说结论之初,双双所立的宏愿,单单能预料得到的后果,就使他们不敢去想,这点对杨逸尘来说,顾虑并不大,一方面他是男方,二方面,他家有三兄弟,可是对纪瑶屏来说,顾虑就太多了!

  烈如火的“剑掌双绝”纪正宗仅出一女,纪瑶屏失踪后。若查出这段因果,试想纪正宗将会如何?他会忍得下这口气么?

  那么,一场空前血的杀劫,立刻即将上演,这次劫祸一起,由于双方平都广声势,故而杀劫牵连之广,将会无法想像。

  若为了二人的终身幸福而造成一宗巨劫,纪瑶屏是极不愿这样做的,也由于这一点,所以二人始终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然而,情势却已*得人非往这条路上走不可,虽说江湖儿女,不拘泥于俗礼,但一个未出嫁的小姐,竟做了母亲,届时又怎么面对广多的亲友?

  此刻,杨逸尘把利害关系衡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屏妹,我不知你曾透过我们的关系没有?”

  纪瑶屏摇摇头,忧愁地道:“没有,家父的个性,你不是不清楚,若贸然提出,结果是料得到的!”

  杨逸尘叹道:“若如此,我觉得你只有先离家为上策了。

  我们先找一个僻静之处,定居下来,再慢慢设法善后,屏妹,为了你的名誉,为了纪家的声誉,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办法了。“纪瑶屏虽极不愿意,但想想确实没有别的更好办法,只得点点头,道:“好!尘哥,不过得给我五天的时间…”

  杨逸尘急急问道:“既然决定走,为什么还要五天?”

  纪瑶屏幽叹一声道;“让我探探爸爸的口风,实在不行,再走不迟,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终得争取一下,反正五天后,情形如何,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缓缓起身,柔情万千地又道:“尘哥,这几天你暂时委屈一下,我要走了!”

  杨逸尘忧虑地点点头,立刻又默默地拥紧纪瑶屏,二人虽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彼此之间的心灵,皆吐出无声的祝福。

  半晌,纪瑶屏才轻轻地推开杨逸尘,飘然推开茅扉,冉冉下峰。

  杨逸尘站门口,目送他人影消失,心头顿时空虚虚的,拥愁。

  于是日子一天天的在他苦等中溜过去了。

  五天时间,在杨逸尘来说,好像有五年那么长,然而五天过去子,却仍不见纪瑶屏的影子。

  又是两天过去了,杨逸尘由苦候变为焦灼,渐渐,他隐隐感到一丝不祥的预兆,但他不知纪瑶屏遭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什么不来通个消息?

  在第八天的晚上,杨逸尘终于熬不住了,决定偷偷人纪家庄,查探一下消息,于是他换了一袭黑色长衫,好佩剑,长身泻下终南山,直扑纪家庄。

  纪家庄就在终南山麓不远处,三十里平畴,耸立着高高的石楼,门口两个石狮子,抖落出一振雄伟的气势。

  杨逸尘下了终南山,时间已经是初更,他远远一瞥灯光亮遍半边天的纪家庄,倏然呆住了。

  时间已值深夜上更,按说纪家庄的人早该安息,然而现在庄中却灯火辉煌,这是怎么回事呢?

  但令他惊疑的尚不止此,高耸的石牌楼门敞开,门户两旁站立着两名青衣家丁,门上高悬着八只红色喜字灯笼,敢情谁在做喜事?

  这刹那,杨逸尘又惊又疑,他暗忖道:“纪家并没有什么人,唯有屏妹一女,办喜事莫非就是…但是她有什么喜事呢?”

  心中思索着,已避过前门,摸索到墙,长身一跃,极为谨慎地掠身而人。

  他翻身入墙里,却正好是纪家庄第二进院落,只见许多青衣家丁,来回如穿梭,提壶端盘,忙碌已极,但每个人的神色,却充了一片喜气。

  在灯火辉煌的前院,不时响起了大笑声,隐约传人,那种热闹噪杂的声音,可见人极多。

  杨逸尘从未到过纪家庄,自然不知纪瑶屏住处在那里。

  但依常情判断,妇女内眷必在深院后进,可是他眼见这股热闹情形,却不发起愁来,像这种情形,若要往里潜入,可真不容易。

  可是既到了此地,他实在不甘心再退回去,八天的苦候,已使他心灼神焦,何况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喜事,心有可疑,必须把它清楚。

  于是他藉着墙角阴影,紧张地静候着潜入的机会。

  往来如穿梭的家丁,似乎稍稍稀落丁一些,他提起真元,轻若狸猫的纵上靠近处一座平房顶上,疾如闪电,向后院落扑去。

  或许是命运,或许他太过紧张惊惶,他身形刚刚扑上一段矮墙,却见一个家丁在一条白石院径中,低头面而来。

  那家丁低着头本来并没有看见杨逸尘,但突见地上印着一条长长的人影黑印,杨逸尘急忙伏身。

  正要伏未伏的刹那,那家丁已一声惊呼,猛然抬起头来,与杨逸尘恰巧照了面。

  “嘿,是什么人?竟这么大胆,敢在后面闯?”那家丁惊愕之下,朗声大喝,声震近远。

  杨逸尘心中一慌,这霎那,他知道身形已经暴,要避也没有用了,为了避免误会,他急忙飘落墙下抱拳道:“管家,别误会,在下是来贺喜的…”

  那家丁目光在杨逸尘身上一打转,立刻冷笑一声,喝道:“恭喜的?嘿嘿,朋友是骗谁?

  百余宾客中,我纪福就没有看过谁佩着剑来道喜,再说,宾客皆在前院,你为什么往内院闯?”

  杨逸尘一呆,知道了马脚,骗也骗不过去。

  这时四面步声纷至沓来,纪家许多人都闻声而来,夹着大声的询问:“什么事?…是什么事…”

  杨逸尘猛觉情形不对,忙抱拳道:“管家误会,咳…在下暂且告退!“说着身形一长,走为上策!

  他若刚才说走就走,就不会发生许多事,可是此刻已嫌晚了,身形刚起,那家丁立刻一声大喝:“朋友别走!”

  身形陡扑,双掌一甩,向杨逸尘背心拍去。

  掌风虎虎,力量竟是不小,杨逸尘心中一紧,他觉得这小小的家丁掌上功夫竟然颇为硬扎!

  但此刻他极不愿动手,忙略闪身形,口中道:“管家的何必*人太甚,在下不是说过是误会么?”

  说话中,身形如疾冲霄而起。

  哪知人在半空,猛觉一道极凌厉的狂飚,猛自头顶罩下,半空一声洪亮的笑语声接口喝道:“既是误会,朋友把误会解释清楚再走不迟!”

  杨逸尘立刻发觉前面阻拦自己逃路的那道掌劲,竟是一高手,他心中一惊,急忙一个翻身,逃过那凌厉一击,斜刺里飘落地上,星眸一扫,发觉四周密密围着许多青衣家丁,眼前接着飘落二人。

  正是半空中拦截自己的高手,一个是身穿紫寿袍,容貌威严的黑须老者,一旁却是略为年青的清癯文士。

  只见那家丁纪福上前称呼道:“老爷…”

  杨逸尘一听那声老爷,心头猛然一震,顿时知道这须发老者就是名中原的“剑掌双绝”

  纪正宗,也是自己杨家的对头冤家。

  目光一闪,再看清那清癯的文士,竟是与纪正宗有表亲关系,江湖人称“铁扇书生”的狄英,心中顿时喊糟。

  盖他昔日在江湖上曾与这铁扇书生狄英照过面,不但照过面,而且还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他不怕“剑掌双绝”纪正宗,因为他清楚只要没有人识破自己面目,这位纪庄主就不可能认出自己就是杨家之子,可是现在有那姓狄的在一旁,情形就不妙了。

  但在眼前这种无法身的情形下,杨逸尘只有硬着头皮抱拳长揖,道:“在下拜见纪庄主!”

  纪正宗目闪光,沉声道:“恕老夫眼拙,少侠是那一位?”

  果然“铁扇书生”哈哈一笑,道:“大哥,你近年来未在江湖走动,难怪不识这小子,他就是三湘家的大儿子,最近崛起武林的‘傲公子’杨逸尘!”

  纪正宗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布上了一片重雾,冷冷对杨逸尘一笑,道;“想不到,想不到,老夫没有找上三湘,与你老子算这笔旧帐,你们杨家却挑上今天这个日子,找到老夫门上来了…”

  一听情势要僵,杨逸尘慌忙截口急急说道:“庄主千万别误会,在下今此来,并无恶意…”

  话声未落,纪正宗已厉声道:“擅闯内院,没有恶意,那么你说,有什么企图?”

  惊愕中的杨逸尘不知怎么作答!他能说此来是为了找纪瑶屏的么?此话绝不能出口,那么,该假借什么理由呢?

  他嗫嚅的呐呐的还未说话,纪正宗已经厉笑一声,又道:“词穷了吧,小子,亮你的长剑!”

  杨逸尘慌忙退了一步,道:“庄主,在下并不想与你动手。”

  纪正宗怒哼一声道:“动手?凭你也配?老夫只是要代你老子教训你一顿,让你懂得一点规矩!”

  杨逸尘剑眉猛然一扬,但一想到心底的屏妹妹,对方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时,他硬把激动的怒火平复下去,平静地道:“请容晚辈现在退出,改再登门负荆请罪,以赎今之罪好吗?”

  嘿嘿,纪正宗峻森的笑道:“你可说的容易,纪家庄容你来就来,去就去,还成什么话?

  传人江湖,还以为老夫怕了你们三湘杨家?”

  杨逸尘忙道:“晚辈实不愿动武…”

  烈如火的纪正宗却早已动了杀机,不等他话说完,已厉声道:“你别想什么鬼,不亮剑是自找苦吃,怪不得老夫以大欺小!打!”

  语声落处,身形一晃欺前,右手迅扬,闪电般推出一掌,挟着如刀劲风,向杨逸尘前撞来。

  毫无斗志的杨逸尘仓皇闪身,但他忘记了“双掌双绝”的“龙形三曲”掌法,被誉为武林中掌法一绝。

  他刚避这一掌,纪正宗的左手第二掌连接而到,所击之处,正是他闪避的步位,情形就是杨逸法自己凑上去的-般。

  砰的一声,这第二掌已结结实实击在杨逸尘右,打得他震出一丈,倒坐在地,喉头立刻冲上一股鲜血。

  这一掌也打出了杨逸尘的怒火,强傲的他,生硬硬的把冲上咽喉的鲜血下,跃而起。

  哪知人未站稳,纪正宗身形一晃,又欺进身前,又是一掌,口中冷冷笑道“耳闻你绰号‘傲公子’,老夫就看看你骨头是否够傲!”

  这一掌打得杨逸尘体内真气四散,眼前金星直冒,又瘫在地上,却见纪正宗脸上布杀机,缓步移近,又举掌而击。

  心头顿时大骇,这时他后悔自己让步让错了,若立意动手,就不至于落得眼前这么惨。

  哪知就在这时,却见“铁扇书生”狄英一个箭步窜上来,挽住纪正宗手臂沉声道:“大哥,使不得,天明即是侄女千金大喜之,杀个把姓杨的虽无所谓,血光冲了喜事,可不是好兆头。”

  纪正宗止步点点头,对地上的杨逸尘冷笑道:“小子,算你今天运气,我女儿吉辰将到,今夜就饶你一条命,还不快滚?”

  但二人这番话,却使受伤的杨逸尘心中大震,他像忘了严重的伤震,一个身起立,急急喝道:“令爱什么吉辰?

  什么喜事?“

  “铁扇书生”冷笑道:“方逃过一命,却又要管起闲事来了?嘿嘿,告诉你也无妨,我侄女千金天明就要下嫁长安名门‘无影一字剑’陆定的长子陆浩,你是不是还想吃杯喜酒再死?”

  轰然一声,杨逸尘如受电极,哇的一声,咽下的鲜血,此刻狂而出,他狂喊道:“我不信…”

  他的确不信,仅仅八天的分别,就产生这么大的变化,海盟山誓的纪瑶屏,怎么可能变心?

  可是纪正宗却冷笑道:“老夫嫁女,还要你相信?嘿,真是笑话,难道要我女儿亲口对你说才信?呸,把这小子抬出去!”

  一声吆喝,上来了两名家丁,把摇摇倒的杨逸尘一扶,就往外面拖,拖出大门口,两名家丁一摔,吧哒一声,把杨逸尘关在门外黑夜中。

  此刻的杨逸尘精神意志完全崩溃了,如疯了一样,猛然起来,狂嚎着大喊着:“我不甘心,哈哈,屏妹,你是陆家的媳妇…我不甘心…”

  喊声如哭,跄踉的向夜中奔去,迅速被浓黑的夜噬,只有那令人鼻酸的余音,仍在大气中飘着。

  庄中的纪正宗眼看杨逸尘被抬走,却向“铁扇书生”道:“大弟,你还是先去前面招呼一下,不必提起此事!”

  狄英不懂是怎么一会事,点了点头,匆匆离开,纪正宗又对四周家丁挥挥手,却沉声对纪福嘱咐道:“千万别让后面小姐知道。”

  纪福应诺点头,这时纪正宗才负手沉思,向前面大厅走去。

  这位纪庄主的心情又得意又沉重。

  得意的是,他满意自己女儿终身大事的一番安排,他清楚像这种情感上的牵,要斩得快,要断得,故而他在得知女儿爱上仇人之子后,立刻以平处理江湖事件那铁腕,来个快刀斩麻。

  他在六天时间中,瞒着女儿,说妥了亲事,散出了喜帖,定下了娶吉辰。

  他觉得长安名门陆定的长公子陆浩,不但人长得不错,而且在江湖上,也是后起之秀人物,前途无可限量。

  尤其自己的女儿嫁子陆家,不但可以断了那世仇杨家小子的念头,同时以陆家在中原武林中浩大的潜力及声势,对自己未来,等于如虎添翼。

  对于与三湘杨家对峙均衡的局势来说,立刻可以打破而倒对方,那么自己念念不忘打击杨家的目的,在不远的将来,即可达到了。

  想到这里,纪正宗下意识的一笑,本来他还提心杨逸尘会有什么举动,他能控制自己的女儿,却无法控制别人,然而现在,他放心了!

  以杨逸尘刚才离开的情形来说;正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只要杨逸尘伤透了心,这方面的问题,自然而然的完全解决。

  可是,这仅是纪正宗得意的一面,而得意盖不过另一面沉重的心境。

  俗话说,知女莫若父母,他极清楚女儿外柔内刚,倔强的个性,当她得知自己的这段安排后,会不会顺从呢?

  他是过来人,深深知道在感情上的痛苦,不是别的痛苦所能比拟的,假如女儿与自己拗上了劲,那怎么办呢?

  此刻,他已跨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当看到闹哄哄的厅宾客时,他紧皱的浓眉,倏然开朗了。

  他想,既已造成了事实,不怕女儿不答应,临上花轿,她终不致于决裂吧…“这时厅宾客一见纪正宗回来,俱纷纷围上来询问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情…”

  纪正宗抱拳向宾客们笑嘻嘻的回答,现在,他迥旋于宾客间,只待清晨陆家的花轿一到,就了却一宗心愿了。

  大厅中,庄丁们川不息的进进出出,端送着宵夜饮食,宾客们热哄哄的豪饮着,姿意笑谈着许多江湖掌故,大家都与纪正宗一样,等候吉良辰的到临。

  可是,前厅中这么热闹,在后院深阁中,却笼罩着一片愁云,尽管婢女们匆匆忙忙,为纪正宗千金准备着出嫁的许多东西,但每个人都轻悄悄的,他们都受过纪老爷子严厉的嘱咐,唯恐纪瑶屏发觉。

  匆忙掩盖不过那种冷清清的气氛,与前厅闹哄哄的场面形成强烈的对照,而纪瑶屏穿着平的一套罗衫,端坐在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夜,在发愁。

  在边,将近五十岁的纪夫人红着眼睛,拿着一条缎帕,脸焦灼的不时望着窗外星辰,注视着上的女儿在发急。

  门口站立着两名青衣丫环,像是在侍候什么?但是脸焦愁的纪瑶屏却知道她们等于是在监视着自己。

  窗外,夜如墨,纪瑶屏的心头也一团黑!她想起等在太乙峰顶的檀郎,不知将会怎么样了?

  五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已超过三天了,数着时间,她心中愈来愈急。“可是…现在…

  自己被看守死了,怎么办呢…?”

  她的愁思被母亲轻柔的语声所打断了,只见纪夫人温柔地道:“屏儿,你想通了没有?”

  纪瑶屏不耐烦的冷冷道:“妈,女儿早巳想通了,倒是你二位老人家没有想通,仔细说来,咱们纪家与杨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百年前,只是为了争那一点点水源…

  唉!冤仇宜解不宜结,女儿不知道爸为什么至今还想不开。”

  纪夫人叹息一声,捏着鼻子,道:“孩子,妈不是江湖中人,不懂江湖上的事,但是有一点妈是知道的,不论如何,杨家究竟与我们世代为仇,妈与你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岂能把你嫁给一个仇家的后代?”

  纪瑶屏举手捂着耳朵,皱眉道:“七天来,你们总是仇呀仇的烦死人了,女儿的话也说完了,听不听在你们…”

  她拗上了劲,也赌上了气,可是纪夫人红肿的双目又开始下了泪水,拿着手帕,捏着鼻子,哽咽的说道:“孩子,我养了你这么大,平疼你,冷了怕你着凉,热了怕你中暑,你出门我的心就跟着飞了出去,从来没有要求你什么,难道你不能听妈一次话?”

  说到后来又悲泣起来。

  亲情深如海,望着伤心的母亲这般哀求苦恼,纪瑶屏终于也忍不住悲从衷来,一头扑入纪夫人怀中痛哭起来。

  她几次想把自己怀孕的事说出,但想起事缓则圆,终于忍住,道:“妈,我对不起你,我暂时听爸及你老人家的话,-别再哭了!”

  纪夫人这才止住幽泣,慈爱地抚着爱女的头发,温柔的道:“孩子,这样才不枉我辛苦抚养你一场,其实你爸和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唉!你也别哭!”

  纪瑶屏幽幽的直起,举袖拭了拭眼泪,道:“女儿…

  知道…“

  纪夫人破涕一笑道:“孩子,妈现在很高兴,劝了你这么多天,你终究听话了,不瞒你说,你爸已替你说了一门亲事。…”

  纪瑶屏心神一震,急急道:“哪门亲事?多久说的?”

  纪夫人笑了笑,道:“对方是长安鼎鼎大名的陆家长公子,人品模样听说极俊,就是这几天爸替你说的…”

  纪瑶屏花容失,立刻急急道:“妈,我不要…”

  纪夫人笑道:“唉!傻孩子,女大当嫁,终不能叫妈和爸一辈子养你,老实说,稍等清晨就是你大喜之!”

  语声方落,房门倏起,只见一名青衣丫环走人,向纪夫人福了一福,道:“老爷吩咐夫人,可以替小姐上装了!”

  纪瑶屏脑中轰然一声,如受电极,差些晕了过去,不说腹中已有二个月的婴儿,就是为了自己对杨逸尘的盟誓,也不能答应。

  纪夫人一见她那铁青的脸色,难看已极的样子,不由吃惊地急急问道:“孩子,你怎么啦?”

  这刹那,纪瑶屏已感到事态的严重,她有些后悔当初不听杨逸尘的话,先走再说,现在反而成这么一个局面,进退不得,使人哭无泪。

  她望着母亲吃惊疑问的神色,急停了停震的心神,念头一转,觉得情势已经如此,徒然反抗,已不发生作用,只有以行动表明自己的意志了!

  于是她反而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妈,爸既已决定,也该来解开女儿被制的‘气’了啊!”纪夫人见她丝毫没有不妥的反应,颇有点意外,闻言笑着说道:“孩子,爸不会害你的,他说过等你上花轿的时候,他会偷偷给你解开的。”

  其实,若不是气被制,纪瑶屏早已鸿飞冥冥了,现在,她一听这番话,知道唯一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了。

  “气”被父亲点住不解开,自己空有一身功力,无法施展身。

  但是刚强的纪瑶屏转念间又有了主意,她觉得父母既然不体恤自己,那么到时候,自己也顾不到后果了,等亲的陆家老少一到,自己到时不妨三对六面,把话叫开,看父亲怎么办!

  她心意一决,也不表示反抗,任由母亲婢女七手八脚的摆布上装,因为她知道眼前就是吵翻了天,也是徒费精神,不会有一些用处,到时候,气一解,话说明白,海阔天空,任由自己飞翔。

  于是在忙中,天色渐变灰白,东方现出一丝曙光。

  清晨终于来临了。

  在后院深闺中,纪瑶屏任由母亲及一干丫环披上凤披震彩,打扮得天仙化人。

  但她神色却是苍白而冷漠的,几乎咬碎了口银牙,在等待那个要命的吉辰,准备一场巨洪瀑泻…

  而在前院大厅中,纪老爷子与一干亲友,眼见吉辰将到,个个皆抖擞精神,往大门口涌去,准备接陆家娶亲的队伍!

  虽然一夜未眠,但每个人仍是容光焕发,喜笑颜开,因为终南纪家与长安陆家都是名重武林的巨擘,二家联亲,也算得近年江湖中的一件大事。

  尤其纪正宗,此刻屹立于清晨寒风中的石牌楼门口,更是精神矍烁,喜气洋溢,内心为未来的远景,充了愉快。

  当东方现出一片红光之际,远远从长安的方向,果见起了一片尘头,渐渐的,可以听到一阵吹吹打打的乐器声,从大气中,隐隐传了过来。

  接着人影在尘土蔽空中出现了,浩浩亲队伍,迤逦竟达里许之长,好雄壮威风的场面“剑掌双绝”纪正宗从心底发出愉的笑容。

  浩浩的队伍夹着蹄声乐声渐渐接近,老远望去,已可看清为首三匹雪白骏马上坐着老少三人。

  后面是一顶八抬的龙风大花轿,花轿二旁是十六人分列的吹鼓手,再后面有骑马的,有步行的陆家亲友及家丁,个个衣裳鲜明,神容威武。

  那前面老少三人更是穿得一派庄重富贵,中间是个年约六十的白色长须老者,长方脸一片红光,一身紫红的员外服,双目光炯炯四,不用说正是男方亲家,名震中原的“无影一字剑”陆定。

  陆定右首的马上,是个极为年青英俊的少年,正是陆定的长公子,被誉为江湖上后起之秀,八俊之一的“玉剑公子”陆浩,也即将是纪正宗的东佳婿。

  陆定左首那匹骏骑上,坐着的也是一位年约五十许的老者,清癯的脸,显出令人莫测高深的智慧,一身银灰寿字缎袍,正是陆定的知,名关中的“落魂双铃”白乐山,也即是这次喜事的证婚人。

  当队伍到达庄门前时,纪正宗及一干亲友立刻了上去,陆定父子及白乐山也纷纷下马,双方把握一阵,寒睛招呼。纪正宗这时拉着陆定的臂膀,呵呵笑道:“亲家,老朽这边一切都准备好了。”

  陆定点点头,笑道:“纪兄,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

  纪正宗这时又向白乐山一抱拳,道:“烦劳白兄证婚,老朽后得好好谢谢白兄!”

  “落魂双铃”白乐山却淡淡一笑,回礼道:“陆兄之事也即老朽之事,何劳纪大侠相谢!”语气竟出奇的冷淡。

  纪正宗微微一怔,但这时在陆家亲队伍后面的一干江湖君豪纷纷围上来招呼恭贺,使得纪正宗忙于回礼招呼,也无法去多作思索,于是在闹哄哄中,他转眼即忘却这点疑问了。

  人随着花轿,开始向纪家庄涌入,到了大厅内,纪正宗吩咐下人接待,忙成一团。

  喜堂中红烛高烧,在清晨的光线下,却显得有点黯淡,只有桌后壁上那块大红的喜字,却红得令人刺目。

  纪正宗在匆忙中倏瞥见白乐山与陆定在喁喁私语,而陆定神色却连连变化,似乎有什么严重的事使他又惊又疑。

  这刹那,纪正宗不由想起门口白乐山的态度,心头顿起了一阵疑云,他索装作无意的走近,呵呵笑道:“白兄与亲家谈得好投机!”

  “落魂双铃”白乐山没有说话,陆定却手抚长髯,干咳一声,换上一脸勉强的笑容,期期艾艾说道:“纪兄,老朽正有一事相询,但…但是…希望…”

  断断续续的说着,目光却不时移向白乐山,有点语又止的模样似乎在向白乐山讨主意。

  而白乐山的目光却充了鼓励,沉声道:“陆翁,这是关系门庭声誉之事,千万迟疑不得,好在纪大侠也是明理之人,话说开了,反而好,若无其事,算是一宗小误会,若有其事,现在挽救还来得及!”

  纪正宗一看二人举动,已经疑云暗生,再听完白乐山这番话,事情竟与自己有关,更加惊愕了,不由急急道:“究竟是什么事这么严重?亲家,你就痛快告诉老朽,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陆定又干咳一声,似乎万分作难的,呐呐道:“那只是今晨风闻的一点消息,咳!是关于令爱千金的一些谣言,唉,老夫也不知怎么启口!”

  纪正宗神色微微一变,狐疑地问道:“是关系小女的谣言?陆兄何妨说出来听听!”

  这三人的说话,却已惊动了围在近处的一干贺客,亲友,纷纷把目光集中过来,陆定目光一扫,轻声道:“纪兄,此地不方便,咱们还是借一步谈谈吧?”

  纪正宗却是烈火脾气,他觉得若是关于自己女儿的事,没有什么需要避人的地方,当下一笑说道:“亲家,这里不是你的亲友,就是老朽的知亲故,没有什么话不可说的,是关系小女什么,你说出来不妨!”

  陆定似想说又不想说,频频望着一旁的白乐山,方才沉重的说道:“纪兄不要生气,咳J听说令爱已有了知…

  知心人,而且关系颇深!“

  纪正宗神色陡然一变,沉声道:“陆兄是指那一个?”

  陆定神色尴尬呐呐道:“听说就是纪兄的对头冤家之子杨逸尘。”

  纪正宗想不到这位亲家临亲之前,竟会问出这件令人扫兴的事,当着百余宾客,这岂不是打自己耳光了,他脸色通红似火,立刻大笑一声道:“陆兄说这番话的用意,老朽就不懂了,不是纪某自己吹自己的女儿好,凭小女的容貌,虽不能说比上古的西施王嫱,但在当今之世,也够得上倾国倾城四个字,江湖儿女,不同世俗,纪某曾命她游历江湖,以增长一番见识,像这样一个少女,据老朽所知,追她的侠少子,又何止姓杨的一人?”

  这番话不但说得冠冕堂皇,而且针锋相对,把长安大豪陆定说得脸色飞红,连连点头称是。

  大厅中百余宾客的嘈杂声音,早已静了下来,他们为这番演变而惊奇。

  纪正宗说完这番话,又沉声道:“陆兄,纪某为人,从不作伪,话已说明白,但不知陆兄刚才那番话是另有下文,还是别有他故,当着众亲友,事关小女声誉,老朽不得不问个明白。”

  这时的陆定,神色相当狼狈,被窘得几乎下不了台“落魂双铃”虽已暗暗告诉了他许多秘密,但是,这秘密关系却太已严重,话说出收不回来,若无其事,亲家岂非变成了冤家?

  陆定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莽撞,不由把幽怨的目光扫视了白乐山一下,心头连连转了几个念头,觉得还是不说为妙,当下呐呐道:“纪兄…恐怕小弟受谣言所误!咳!

  实在抱歉,尚希勿罪!“

  可是纪正宗却沉不住气,凝重的道:“陆兄,话要说就说明白,究竟是什么谣言?”

  “这个…”陆定被他一*,不知怎样措词,一旁的白乐山却开腔说道:“白某与陆兄是三十年故,故不能不说话,不过白某是旨在澄清谣言,对双方来说,无弊有益,听说…”

  陆定忙喝道:“白兄且慢…”

  白乐山语声一顿,正道:“陆兄,小弟是为了陆兄,若事后发觉如白某所得消息那般,陆兄那时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陆公子一生幸福也将断送!”

  陆定一呆,纪正宗已厉声道:“白大侠请快说,老夫今倒要知道你听说了些什么大事?”

  白乐山镇静如恒,缓缓接下去道:“…听说令爱不但已与‘傲公子’杨逸尘有了白首之盟,而且关系也超渝了寻常。…”

  “胡说…住口…”纪正宗神色一厉,一声大吼,震得整座大厅,嗡嗡作响,接着他发出一阵狂笑,目光一扫个个变了颜色的众亲友道:“家虽非公侯富贵门弟,但纪某对女儿庭训未缀,平课文训武,再由她母亲授予女红六礼,不能说没有教养,小女平素端庄,有口皆碑,岂会做出不之事,白乐山,你信口污辱,可有什么证据?”

  大厅中顿时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纪家的亲友,目光皆出仇视之,望着“落魂双铃”

  白乐山,陆家的亲友也用怀疑的目光,望着白乐山。

  但白乐山却平静地缓缓说道;“白某也希望别人是无中生有,但言者鉴鉴,令人不得不疑,要说证据嘛,听说就在令爱腹中!”

  此言一出,厅哗然。

  纪正宗双目芒如火,浑身发颤,嘴嚅动者,半晌倏对陆定厉声道:“陆大侠,你也相信?”

  陆定神情默然,他知道白乐山从不妄言,言必有据,但若说相信,到底缺少真凭实据,此刻不敢作答。

  他倏想起应该问问白乐山从什么地方得来这些消息?

  为什么昨夜不提,到现在亲之际却爆了出来。

  但是他这一迟疑,还没有说话,五内沸腾的纪正宗认为陆定无异是默认相信了。

  顿时又一声狂笑道:“陆大侠既然相信白大侠之言,此事好办,但是!”语声一沉,目光如炬,凝视着陆、白二人,峻声接下去说道:“老夫要问问,若查出并无此事,该怎么办?”

  白乐山冷冷道:“纪兄能否先说说怎么查法?”

  纪正宗大喝一声道:“纪福何在!”

  厅门口闪进一名三十余岁的家丁,正是他贴身管家纪福,哈凛然道:“喏!老爷有什么吩咐?”

  纪正宗大声喝道:“把二里外的宋老夫子立刻找来,就说请他出诊,快!”

  “喏!”纪福应声而退。

  纪正宗这才冷笑一声,对白乐山说道:“宋老夫子并非武林中人,他的医道在长安济南一带,白大侠大概也有个耳闻,这个办法,白大侠认为如何?”

  白乐山点点头道:“这样确实可靠,喏,查无其事,白某任凭纪大侠怎么办,但查有此事,纪大侠又如何?”

  纪正宗长笑一声道;“小女若要有败德之行,老夫还有何面目见天下士,谨奉一颗头颅,腔鲜血,为陆家谢罪!”

  陆定唯恐事情闹得太僵,忙道:“纪兄,千万别这么说。”

  纪正宗立刻打断他语声,斩钉截铁地冷声道:“老夫生平从来说一不二,但是不论小女有没有白壁之瑕,咱们这门亲事也就不必再提了,对于尊府,纪某不敢再高攀!”

  陆定愣了一愣,脸色更加难堪起来。

  这时大厅中虽是人,却寂寂无声,倏见纪福着气急步奔入,垂手禀道:“宋老夫子到!”

  纪正宗挥手目光一抬,只见一顶青布小轿,已停在大厅门口,轿帘一掀,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

  这位宋老夫子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扶着拐杖,在二名家丁扶持下,走进大厅,当他眯起老花眼,一见大厅中喜独花烧,这么许多人,顿时吃了一惊。

  他哦了一声,对纪正宗拱了拱手,呵呵笑道:“原来尊府有喜事,老朽失贺,老爷子,是什么人有喜?”

  纪正宗一肚子怒气,鼻孔中重重一哼,摆手道:“是小女,老夫子请坐!”

  宋老夫子一怔,觉得对方神色口气都不对劲,倏时愣住了。

  当他目光再度一扫后才发觉厅中每个人的神色都凝重冰冷,没有一丝喜气,心中颇感奇怪起来。

  只见纪正宗又喝道:“纪福,传话让小姐出来,并先准备五十两黄金。”

  纪福应了一声,立刻退出厅门,片刻之间,只见他手托一个银盘,盘中足足十锭金光闪闪的小元宝。

  纪正宗伸手接过,重重往宋老子座前的八仙桌上一放,目视老夫子沉声道:“等下请老夫子代小女诊断六脉,据实而言,此区区之数,作为薄酬!”

  宋老夫子一见盘黄金,呆了,吃吃道:“纪庄主,令爱是什么病?任何病也要不了五十两金子啊,咳!老朽诊金例有所定,出诊最多五钱银子,这…这…“

  白乐山却微笑接口道:“纪庄主诊金,你老夫子只管收下,只是诊断后,可不能有只字虚言。”

  宋老夫子发觉事态好像并不简单,不由抬头望着白乐山询问道:“这位…可知纪家千金是什么病?哦,今天不是纪家千金大喜之吗?又怎么闹病了呢?”

  白乐山诡秘地一笑道:“老夫子,什么病你诊断后,不就知道…”

  话声倏然打断了,因为厅后已响起一阵步履声,宾客们纷纷让开,只见天仙化人一般的纪瑶屏,在两名丫环扶持下,缓缓移着莲步,走了出来。

  此刻的纪瑶屏心情紧张地移着足步,她觉得自己盼望的一刻已经来临了,只等父亲暗中一解开自己气,立可挑开覆面红绫,说明自己意志,跺足一走。

  可是当她进入大厅中后,倏觉厅中一片沉默,好像没有人一般,这种静寂的气氛太窒人了。

  她顿时感到气氛不对,心中想道:“难道厅中没有人,照理推测,现在应该鼓乐喧天才对啊?…”

  她脸上覆着红绫,虽看不到四周的一切,但目光在红绫中由地上斜瞟,依然可以看清两旁鲜明的袍角及一双双足靴。

  这表示厅中有人,而且不在少数,那么为什么这般静寂呢?她暗暗猜测着,在阵阵疑云中,身子已被扶着坐落第一张太师椅中。

  眼角瞟处,发觉隔着桌子也坐着一个人,却不知是谁,接看只见贴身丫环举着一红线系在自己腕上。

  “这算什么名堂?”惊疑中的纪瑶屏更加惊疑了,她却不知道一场惨剧即将发生,对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终南名医宋今人老夫子。

  其实若宋老夫子以手诊脉,情势的发展,或者不会那么糟。

  可惜这老了弥昏的古董,却依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礼,像御医替皇后诊脉一般,以丝线系诊腕脉。

  当然这也是他看在巨金上,想当众故意一手,扬扬名气,却把个纪瑶屏坠人五里雾中,不及措手应变。

  此刻,宋老夫子静静阖目,三指执着那红线,默默一察,倏然一皱眉。

  他这一皱不打紧,立刻使一旁虎视眈眈的纪正宗心头一跳,宋老夫子缓缓睁目对纪正宗道:“令爱确实有病!”

  纪正宗按着心跳,沉声道:“什么病?”

  宋夫子恍着脑袋,道:“体内气脉不顺,但是老朽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尚要再详细诊察!”

  一听这话,纪正宗一口气松了过来,哈哈一笑,拱手道:“老夫子盛誉果非虚传,请夫子再详细诊断一下!”

  他藉着一拱手,却暗暗施出指法,发出一片劲气,解开了纪瑶屏那被制七天之久的气

  纪瑶屏浑身一震,体内真气倏然畅通,这时她也听清楚宋老夫子的口音,心中又升起一片疑云暗忖道:“究竟是怎么一样事?此刻怎地把这老冬烘请了来,考较起他的医道来了?”

  不说她心中更加纳罕,对方的宋老夫子被纪正宗一捧,心头非常受用,顿时浑身飘飘仙。

  盖当今之世,能以丝线诊脉,察出症状的,就连皇城御医算在内,还真找不出几个这么高明的,他暗暗觉得这一下,足够自己成名脸的啦!

  在得意之余,宋老夫子于是再度阉上双目,按下兴奋的情绪,默默诊察,可是这一次,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因为就这片刻功夫,这位纪家千金不但气脉顺了过来,而且根本毫无病症,凭他数十年的经验,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可是一旁的白乐山也沉不住气了,他见宋老夫子眉心一皱,顿时冷冷道:“老夫子,怎么样,诊出什么端倪了么?”

  宋老夫子摇摇头,接着倏然神色大变,此刻,他倏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位千金大喜之,倏然请自己来出诊,双方亲家都在场,敢情是发觉了这位未出阁的千金,已经身怀六甲?而且纪庄主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黄金,莫非就是暗示?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感事态严重,他猛然睁开目光,劈面就看到纪庄主的目光炯炯*

  视过来,犹如两把火光。

  纪庄主的名头,这位宋老夫子是耳能详的,这主儿不好惹,于是他眯着老花眼,看看问话的白乐山。

  却见白乐山也目闪光,沉沉地凝视自己,分明也是一位难惹角色。

  宋老夫子心头开始在打鼓,面前金光闪闪的金子,在他眼中幻成了一把利剑,他暗暗后悔自己来时不打听清楚,出这趟要命的诊。

  他神色苍白,额上冒出一颗颗黄豆的汗珠,手腕发着轻抖,脑中只盘旋着二个问题,是按脉直言呢?还是昧着良心说假话呢?

  直言无异得罪了纪庄主,但不实言,将来的麻烦更大,事情总有戳穿的一天,等那位主儿找上门来,一条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脑筋正在来回牵着磨,眼前纪正宗见他蜡黄的脸上,汗水滚滚淌下,不由也变了眼色,急急喝道:“怎么样?”语气神色间,却丝毫没有暗示。

  “这…这…”宋老夫子被纪正宗一*,更加嗫嚅起来,不知怎样回答。

  “老夫子!”纪正宗双目通红,一声大吼:“你怎么不说话?”

  宋老夫子耳中震得轰轰然,简直急得,呐呐的道:“好像…呃…咳…好像…”

  “好像不对劲,是不是?”白乐山在一旁冷冷接了口。

  这刹那,疑云腹的纪瑶屏倏然惊醒是怎么回事了,她心头一震,倏地起立,举手揭下脸上红绫。

  眼前情形一亮,首先触目的是父亲又红又青的脸和如一双火炬般的怒目,她心中一骇,准备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陡见父亲伸手戟指,发出一阵厉吼!“好人…”发抖的右手猛然一挥,啪的一声,一掌已结结实实掴在纪瑶屏的玉颊上。

  纪瑶屏半边脸立刻肿起,印出五条红影,噔噔噔,被打得一声惊呼,踉跄斜出几步,一股跌在地上。

  就在她惊呼中,一直惴惴不安的“无影一字剑”陆定已经铁青着脸色,目光一侧,向身畔发呆的儿子陆浩喝道:“浩儿,这场丑剧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走!”

  一拂袍袖,立刻转身出大厅,轰然一声,跟着陆家亲来的一干至亲好友,也纷纷移动脚步,准备向厅外涌去。

  悲痛绝的纪正宗陡然又是一声大吼:“站住!”

  一脚刚跨出厅门的陆定及白乐山霍地收足旋身,陆定沉声如铁地冷冷道:“纪大侠,你还有什么话说?”

  纪正宗张口一声凄厉的长笑,简直像哭,他抖动雄伟的身躯,惨笑地说道:“陆兄,老夫还有什么资格说话,只希望陆兄能暂留片刻,让纪某作一下代!”

  白乐山冷冷地一挥手道:“还是免了…”

  “住口!”纪正宗一声大喝,脸上浮起一层奇异的红光,狂笑一声道:“纪某是何等人物,说了话岂能不算数,陆兄,现在老夫就奉上一颗头颅,腔鲜血赎罪!”

  烈的话声一落,迅举起右掌,自向天灵盖拍下!

  这情形演变得太快了,快得使旁边的人根本无法阻拦,只听卟嗤一声,名震武林的“剑掌双绝”纪正宗脑门碎裂,鲜红的血夹着白色的脑浆一地,但尸体却屹立未倒,一声惊呼声中,吓呆了的纪瑶屏惨叫一声:“爸…”挣扎起身,扑了上去,抱住父亲的尸体,经她这一抱,尸体卟地一声,竖倒地上。

  纪瑶屏这时伏在父亲的尸体上,投有发出一点哭声,可是她秀眸中的泪水,却像线串着的珍珠,不停地向下淌。

  烛烧红泪,喜幛与鲜血相映成红,大厅外清晨的朝阳,正好直进来,使本来装饰得一片红的大厅中,加上了像血一般鲜的彩

  尤其是纪瑶屏,在她心内的计算,这场风暴应该由她开始发动的,可是现在却提前爆发,一样的风暴,但若由她亲自宣布,演变的结果就大不相同了,然而现在,自己内心坚贞的爱情,反而变成了百世莫赎的辱。

  宋老夫子早已吓得瘫在椅中,就是厅门口走未走的长安大豪陆定父子,及“落魂双铃”

  白乐山也被这凄惨壮烈的惨变惊呆了。

  陆定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他们虽素闻纪正宗烈如火,却想不到暴烈到这种程度,亲变成了送丧,这种结果,又岂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就在陆定叹声甫落,纪瑶屏倏然长身起立,她强忍悲痛绝的心情,不理四周一道道不屑的眼光,颊挂泪水,神色苍白地目视陆定冷冷说道:“罪俱在我,不知陆大侠怎么知道?”

  陆定望了望白乐山没有开口,白乐山却不屑地道:“是老夫告诉陆翁的。”

  纪瑶屏秀眸-厉,峻声道:“白大侠何以能知道?”

  白乐山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与杨家的私情,旁人自然不会知道,不过昨夜却是‘傲公子’杨少侠亲自来告诉老夫,要老夫阻止这件事!”

  这番话像一柄铁锤,重重地击在纪瑶屏的脑门上。

  她只感脑中轰然一声,金星直冒,再也经不起这出乎意外的打击,娇容发青,气一闭,卟通一声,摔倒地上,就这么昏了过去…

  晕中的纪瑶屏倏然听一阵“小姐…小姐”的喊声,这阵喊声似乎极为遥远。

  她朦胧地下意识想着,是谁在喊自己?渐渐的,她神志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空的目光,却见淡红色的帐顶。

  于是她发觉原来已躺在自己上,随着,刚才那幕惨剧,又像水一般地涌回脑际,她悲伤地发出一声叹息。

  却听到一阵幽泣之声,自畔响起,转头一看,却见家人纪福及贴身丫环碧玉双双跪在前垂首哭泣。

  纪瑶屏又是伤感一叹,缓缓问道:“纪福,外面如何了?”

  纪福忙抬头哽咽着回答道:“已经都…都散啦,走得一个不剩,可怜老爷死得好惨!”

  丫环碧玉呜咽接口答道:“小姐千万别想不开,保重身体要紧,那姓杨的到底是咱们仇家,唉,这般狠心,…”

  纪瑶屏陡然在上坐起,咬着银牙,荏弱地喝道:“小玉,别再说下去了,我想他不会…”

  “唉!奴才觉得他无…”纪福呛然一叹接口说着。

  纪瑶屏秀眸一瞪,道:“纪福,你怎能这么肯定?”

  纪福道:“启禀小姐,那杨逸尘昨夜初更已来过了,与老爷起了冲突,被老爷劈了二掌,受了伤,临走时还狂喊着不甘心,由此可知,他因爱生恨,除了他能狠心这么打击咱们纪家,趁此报仇外,还会有谁?”

  纪瑶屏一呆,心头顿时一阵绞痛,厉声道:“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纪福与碧玉同时举袖拭着眼泪,默不作声,还是碧玉回答道:“老爷严婢子把外面消息,报告小姐,婢子怎敢…”

  纪瑶屏黛眉一挑,狠狠道:“既然如此,你们伤心还有什么用?”

  碧玉嗫嚅地呜咽道:“我们…我们是为了夫…夫人…”

  “夫人怎么啦?”纪瑶屏娇容又是一变。

  只见纪福又痛哭道:“夫人…夫人已在后房…悬梁…悬梁自尽了!”

  哇!纪瑶屏张口吐出一股鲜血,凄厉地喊道:“杨逸尘,我不会饶你…”语声中,身一仰倒在上,人又昏了过去。

  于是,声威赫赫的终南纪家庄就在这一天中,烟消云散了,纪瑶屏略略料理善后,单身仗剑再人江湖,疯狂地追寻着杨逸尘的下落。

  同时之间,往日与纪正宗一干知及亲友,虽不纪瑶屏,对她的行动不理不踩,却因误会杨家这一手报复太卑鄙,自动组织了复仇的队伍,向三湘杨家发出声讨。

  风声传到三湘杨家堡后“百蝶神剑”杨超伦虽因世仇自灭,又惊又喜,他感到这顶帽子,不但戴得冤枉,而且也有碍于平树立的声誉。

  盖豪杰复仇,应该凭仗功力剑术,如此做法,岂不污辱杨家门楣,于是立刻向江湖上郑重宣布,对这件事完全不知道,同时一方面遥遥对纪正宗表示悼念,一方面声称与长子“傲公子”杨逸尘断绝父子关系,并通知好友追查杨逸尘下落。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傲公子”杨逸尘消息全无,可是发誓追索杨逸尘的“玉观音”

  纪瑶屏却将要临盆待产了。

  对于腹中这块,她几次三番想用药堕胎扼杀。

  可是想起孩子是没有罪恶的,何况还有自己一半骨血,终于忍不下心下手,于是转念间,她决定保留这颗种子,用以复仇。

  于是她在无法再奔波的情形下,只能隐人深山,携带着忠仆纪福及丫环碧玉待产。

  但是双方这许多人,包括纪瑶屏在内,却都不知道杨逸尘自被纪正宗一掌击伤,同时也击碎了心灵之后,神经深受刺,当时就成疯,奔驰于荒泽丛林,深山怒瀑之间,终狂歌当哭。…

  这显然是一种天大的误会,由这种误会,可以知道中间必有一个第三者,利用种种机会,造成了他这一段天衣无的阴谋,杀了纪正宗,火拼杨超伦。…

  那么,那第三者是谁呢?

  是“落魂双铃”白乐山?还是幕后还有别人?…

  情天巨滔,涟漪未已,故事的开始到此已告一段结束,可是故事的发展却要拉到十八年后了…

  烟涛微茫…云霞明灭…

  山势连山向天横。

  在终南深山的一座荒谷中,搭盖着两座茅屋,时正清晨,晨曦之中,只见一名灰衣老者在茅屋一畔,手执巨斧,在劈着地上一段一段巨木,斧起斧落,劈拍不绝。

  而在茅屋前,一块大青石上,端坐着一位风姿飘逸的白衣妇人,旁边还侍立着一名中年青衣女子。

  离白衣妇人三丈许,却有一个身着紧身青色劲装的俊美少年,正在舞剑。

  剑光霍霍,掀起霞,青衣少年在剑光中,身形飞旋不停,额上已冒出一颗颗汗珠。

  这是一幅隐世图,令人看了有飘然出尘,心生向往之感。

  可是,那端坐的白衣妇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悠闲之,那美得出尘的貌容上,凝结着一片寒冷冰霜,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少年,充了峻厉之

  这幅隐世图就在白衣妇人这副笼罩着重霜般的神色下,完全破坏无遗,她心中藏着什么深重仇恨?使人感到她那副容,反而僵硬得吓人!

  朝阳缓缓升起,照人这座山谷,霞一敛,只见少年已经收剑站定,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他虽头大汗,泻了如漆鬓发,但气定神闲,丝毫不,走近白衣妇人前,反剑贴肘,肃容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娘,孩儿有进步了么?”

  白衣妇人冷冷地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反过头来,往劈柴老者那边喊道:“纪福,你过来!”

  劈柴的灰衣老者闻声就持着长柄斧头,急急奔了过来,以斧支地躬身道:“主母有什么事?”

  白衣妇人依然冰冷着脸色,说道:“你就以斧当剑,依然用我以前教你的那一手,与昭洵对一招,要快,要狠!”

  青衣少年看到母亲摇头之后,脸上已现出一片衰颓之

  他感到十余年来,母亲对自己从未点过头,实在令人伤心。及听完她吩咐家人纪福的这番话,知道严格的考验又到了!

  这时,他立刻退开两步,转身面对持斧的纪福站定,横剑蓄势作了准备。

  虽然知道结果又将使母亲失望,但他仍勉强地振作起精神,纪福皱着眉头惶惶然的说道:

  “主母,老奴觉得主母对少爷太苛求急进了些,武功一道并非一蹴即就,还是让少爷慢慢来吧,何况…”

  话未说完,纪瑶屏严峻的秀眸一瞪,已冷冷地道:“纪福,不用多说,我懂得你的意思,但不教你与他放手对招,增加他的临敌经验,我怎么看得出他的进境?”

  纪福轻轻一声长叹,连声应是,转身一举手中巨斧,对青衣少年温和地道:“少爷,恕老奴放肆了!”

  语声虽温和,出手却不敢不凌厉,盖他知道纪瑶屏的脾气,稍一做假,不但一顿臭骂,还要立刻重来。

  故而话声落处,巨斧已扬,乌光一溜,挟着呼呼劲风,向纪昭洵拦狂扫而去,出招之间,何异仇敌。

  纪昭洵一沉真气,开口大喝:“来得好!”长剑轻点到斧头,铮地一声,爆出一点火花。

  他借着剑身真力,略开长斧,剑尖顺着上扬之势,陡然一圈,挽出三朵剑花,腕贯真力,长剑化成一溜光,奋力向纪福咽喉刺去。

  这一招不但变得快,而且部位之妙,不可方物,剑身划空,嘶嘶作响。

  但是纪福却避得更快,只见他略一偏身,巨斧一收一,也当作长剑刺出,纪昭洵一剑刺空,还未及收力,斧背已轻轻敲到前,他一呆之下,颓然垂剑不语。

  练了十多年的剑,每次终逃不过这一招,使他颓然若丧。

  纪瑶屏冷冷一哼,已开口斥道:“没出息,还是老样子!”

  纪昭洵脸色通红,倒是一旁的碧玉看不过去,说道:“主母,这也难怪少爷,你不是说少爷施的这招‘三元化一’虽是纪家十八式‘追魂剑法’中的绝招,却有着无可避免的破绽,你教了纪福那一手以攻还攻的破解剑法,叫少爷怎么能化解得了?”

  纪福也忙接口道:“碧玉说得不错,主母,少爷究竟年纪轻轻,剑术深奥无止境,不是能速成速悟的。”

  纪瑶屏重重一哼,道:“难道他不会用心思去想一想,再说我也不能等,十八年来,我等够了!”

  纪昭洵被得心头一阵沸腾,大声道:“我早想过了!”

  纪瑶屏冷冷道:“你想出个什么结果?哼!”纪昭洵脸色通红地:“当然有结果!”

  纪瑶屏神色一厉道:“既然有结果,为什么不施出来!”

  纪昭洵被母亲起了傲情,抗声道:“对纪福我不能施展!”

  纪瑶屏神色略略一怔道:“为什么,有那般厉害?”

  纪昭洵点点头,他倏然觉得对母亲不能这么大声大气的,遂放低声音道:“娘,孩儿研究过,但想来想去,想不出化招,只想出一记与敌同归于尽的手法,纪福不是外人,娘又不准作假,孩儿施出那一招,万一有失手怎么办?”

  纪瑶屏唔了一声,冷冷道:“你说说看,那一招是怎么施法?”

  纪昭洵举起长剑道:“很简单,当孩儿对敌,施到最后-招‘三元化-’时,若对方也像纪福样,来这一手,孩儿剑式刺空下,立刻一往回一拖一收就得了,孩儿虽逃不了一剑之危,但对方同样逃不过剑锋割颈,落得同归于尽。”

  纪瑶屏冷峻的脸上倏然现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能够与敌同亡,总比眼睁睁被杀好,昭洵,这次你终算勉强及格了。”

  纪昭洵俊美的脸上也有一丝笑意,他不是得意,而是因为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母亲点头,有了笑容,如沐辉,感觉实在太难得了。

  却见纪瑶屏此刻目光注视纪福道:“纪福,今天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吧,今天晚上我们应该回家了!”

  回家,这不是家吗?自生以来,长居荒谷的纪昭洵顿时惊愕得瞪大大眼睛,道:“娘,回什么家?难道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家?”

  纪瑶屏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此地两幢茅屋能算家么,唉!萍逐水,藤附老树,万物都有一处长久的归宿,人岂能无一处屋子生老病死?”

  说到最后,脸上呈现一片惨淡。

  纪昭洵叹道:“娘,你说的话我都不懂,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身世的经过,我知道,我们纪家一定有深仇大恨!”

  纪瑶屏长叹一声道:“孩子,你现在不用多问,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全部知道了。”

  一旁的纪福却惶然道:“主母,少爷年纪太轻。功力未臻大成,主母不觉得,决定得太早一些?”

  纪瑶屏秀眸又一瞪,道:“十八年了,还能说早?我倒觉得太迟了,纪福,你说过武功非一蹴可成,等昭洵功力大成,要等到什么时候?”

  纪福一凛,呐呐道:“但是…”

  “不用但是”纪瑶屏坚决地接口道:“我不能等,也不愿再等,你收拾一下,准备香烛,不用多说,我决定的事不会反悔的!”

  说着已起身一拂衣袖向茅屋走去,纪福叹息一声,摇摇头也佝偻着离开了,只剩下纪昭洵一个人,呆呆地发愣!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另外有个老家,然而使他不懂的是:既决定回家,现在不一样正好走么,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一天很快的过去,然而在这一天中,纪昭洵始终闷闷沉思着这两个问题,连带也想起了自己离的身世。

  就在薄暮时分。离的纪昭洵跟着母亲及家仆,一行四人离开了十八年来居住的荒谷,向山外走去。

  等到这四人出了终南山,到达纪家庄前时,天色已经大黑,仅有天际一弯新月,撤下一片惨淡的银光。

  月光照着昔日巍峨显赫的纪家庄,只见一片荒凉,如同鬼域。

  不错,经过十八年前那场剧变,倒了“剑掌双绝”纪正宗那把大红伞,纪家庄早巳名实皆亡了。

  尽管庄门口那座昔年象征威武的石牌楼仍然矗立在远行人的眼里,但历经风霜的石牌楼门二石柱已是纹纵横,摇摇倒了。

  漆黑的庄门更是一片灰暗,墙角蛛网尘封,哪还找得出当年半丝喧赫景象。

  纪昭洵这时暗暗惊讶着这座老家怎么漆黑一片,死气沉沉,而纪瑶屏却面对故居,回忆往昔,心头辛酸地长叹着。

  只见纪福扭开已发锈的门锁,提着香烛篮子的碧玉先走了进去,首先扑入鼻中的,是一股久无人住的霉之气。

  过了下人前房,拱廊中狐鼠横行,昔日黄沙广场中,已长出没径艾嵩,荒凉得连鬼影子都没有。

  等到进人大厅,里面更加阴沉黑暗,令人悚栗。

  纪福首先打亮了火熠子,黑暗中亮起一蓬昏黄的火光,只见碧玉已放下了篮子,在高踞的长案上了一对烛,点燃了香枝,交给了纪瑶屏。

  这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的纪昭洵可以清楚地看到长案出灵牌双列,只见母亲恭敬地把香枝在香炉中,跪下去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霍然站起身来在案旁站定,喝道:“孩子,跪下别起来!”

  已经随着行过跪礼的纪昭洵一怔,直地跪在地上,惊疑地望着母亲,只见母亲神色凄厉地冷冷说道:“孩子,你知道仇人是谁么?‘’纪昭洵摇摇头。

  “你就会懂的,因为纪家阖家的深恨大仇,就是你的父亲,懂了么,你说你能恨父亲么?”

  纪昭洵惊愕得不知怎么回答,不由望着桌上灵位,呐呐问道:“娘!那么桌上的灵位又是谁?”

  “是你外公,他们都是被你父亲所害!”

  纪瑶屏说到这里,倏然对站在另一旁的纪福道:“纪福,那段经过你来告诉他吧!”

  纪福呐呐道:“是,主母,但其中是否?…”

  纪瑶屏哼了一声道:“一切照实说,不必瞒他,早晚要知道,还不如让他先清楚,免得让他将来说我们欺骗了他。”

  纪福一声长叹,未言已先流泪,他叫了一声少爷,接着一面拭泪,一面把十八年前那段惨变的起因始末,用悲沉的语气,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纪昭洵听着听着,星眸也开始蒙了,他想不到自己竟有这么一个悲惨的身世。

  及听完纪福的诉述,不泪水滂沱,痛哭失声,叫道:“娘,你说,孩儿应该怎么办?”

  纪瑶屏冷冷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当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办,不过娘得先问你,你父亲该不该杀?”

  “娘!”纪昭洵收敛泣声,泪面说道:“该杀,孩儿也可以没有这么一个父亲,娘,他究竟是…”

  “是你生父对不对,哼,孩子,你放心,纲常不可废,我做母亲的决不会叫你去杀父!”

  “那么娘心头十八年的深恨…”

  “娘当然有娘的办法,唉!十数年来,我始终找不到那狼心狗肺的影子,现在要靠你了…”

  “娘是说…”

  “听着!”纪瑶屏语声一厉道:“第一,你必须立刻进入江湖,把杨逸尘找出来,你不必杀他,把他抓回来,我要活的,这点你总不会感到为难吧!”

  纪昭洵咬着牙应了一声是。

  “第二点,彻底覆灭三湘杨家。”纪瑶屏说着一声悲叹,又道:“娘知道你目前功力,不可能办到这一点,就是能不能抓活的杨逸尘回来,对你来说,也超过了能力,不过,江湖中尽多奇人异士,为了达到目的,你不妨再下一番苦功,娘会等着看你的消息。”

  纪昭洵含着眶眼泪,连连点头。

  “好了,娘只有这点吩咐,纪福,现在你就陪着昭洵上路吧,他没有江湖阅历,在外一切得仗你了!”

  纪福急忙垂首应道:“老奴自当尽心尽力,但是主母,现在已经太晚了,不如明晨动身!”

  话未完,纪瑶屏已凄厉一笑,打断纪福语声,说:“纪福,我们为什么要晚上回来,你不懂我的意思么!

  大白天,终南四周百里,谁不认识你纪福,你难道忘记咱们母子已没有脸见人了么?“说到这里,惨笑一声又道:“你可知道我纪瑶屏昔年的‘玉观音’名号现在已经被别人改成什么?哈哈哈,改成了‘观音’…哈哈哈‘观音’,你认为这个绰号好听不好听?”

  纪福眼见纪瑶屏凄惨的神色,听着凄惨的笑声,顿时惊住了,惶然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呃!少爷,你就起来我们一起动身吧!”

  纪昭洵缓缓起立,心中被母亲这番话刺得如被割一般疼痛,他觉得自己的处境,简直无法忍受。

  本以为一出江湖,就可以仗剑一吐豪气,可是想不到有这么一个悲惨辱的身份私生子,竟然见不得人。

  可是这是与生俱来的,不得忍又能奈何,他脸上浮起痛苦的神色,向母亲拜了下去,幽幽而沉重地道:“孩儿走了,母亲珍重。”

  纪瑶屏这时才平复下心底的惨痛,恢复了平昔的冷漠,道:“娘自会当心,孩子,记得,抓回你父亲的时候,就是你出头之,对你,我会有妥善的安排,娘不会叫你当一辈子不能见人的人。”

  她这几句话说得既温柔而又悲惨,使得纪昭洵不又是一阵激动,痛哭失声喊了一声娘。

  于是就在这惨淡低沉的气氛中,纪昭洵随着老仆纪福走出了荒凉败落的纪家庄,纪瑶屏在碧玉陪伴下送子出门,站在门口,目注儿子老仆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中。

  十八年来,她找不到杨逸尘的影子,可是杨逸尘却留下这么一个影子。

  她对纪昭洵,有着一般母亲的心,但纪昭洵的外观轮廓又太像她昔日那个狼心狗肺的恋人,使她一与儿子对面,就产生的怨恨的阴影。

  于是她在爱心外,又产生了矛盾的恨意,可是现在,随着儿子的离开,她心头又一阵空虚惆怅。

  月光着门帘高墙,铺下了一片阴影,阴影却在倚门而立,神容苍白复杂的纪瑶屏身上,心沉如铅的纪瑶屏忽然茫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仰天喃喃道:“我含辛茹苦,厚颜苟生,十八年来是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为的是这么一个儿子,得到的却是一个不可测的命运。

  唉!苍凉的夜风,似乎也为这位绮年玉貌的纪瑶屏,在悲哀,在叹息…
上一章   浪子侠心   下一章 ( → )
义乌小说网为大家提供浪子侠心全集最新章节:第一章春风吹落一树花免费阅读,浪子侠心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扣人心弦,秋梦痕是浪子侠心全集免费阅读的作者。如喜欢浪子侠心全文阅读,那么请将浪子侠心加入收藏方便下次阅读。